中國與俄關係發展密切,實際原因在於,長遠上來說兩國同盟利大於弊。中國在俄羅斯遭制裁情況下,輸出民生與軍用必需品,讓俄羅斯軍事行動得以繼續。俄羅斯在中國對美盤算中,一方面可以突破美國海上封鎖,從陸路提供石化能源,另一方面還可以保障大後方安危,使中國得以專心對付美國。縱然兩國對於同盟略有不滿處,仍不改變長遠來說,對雙方都是有益的結盟方向。
據經濟學人,在俄羅斯總統普丁(Vladimir Putin)贏得大選後,展開史無前例的任期,總統大位坐到2030年,才再次舉辦大選。普丁第一次國事訪問的對象是中國,這個在入侵烏克蘭前夕,普丁選擇訪問的盟邦。有趣的是,2023年,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,也透過人民代表大會,成功打破了毛澤東以降,國家主席任期限制,也是選擇俄羅斯,來當第一個國事訪問的國家。訪問離開前,習近平在克林姆林宮(Kremlin) 的門口回頭對普丁說,現在面臨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」,邀請普丁一齊推動變革。
俄羅斯與中國的合作,稱之為無上限夥伴關係(Unlimited Partnership),有外人認為誇大。美國國家安全顧問(National Security Advisor)蘇利文(Jake Sullivan),2023年在習近平拜訪普丁不久前,嘲諷兩國情誼不可能真的無堅不摧。美國白宮發言人尚皮耶(Karine Jean-Pierre),也趁習近平拜訪普丁之際,諷刺俄中兩國結盟的便利性,只比兩國對彼此的好感少一些。如今看來,中俄的同盟比對手暗示堅強許多。特別是從中國馬不停蹄地向俄羅斯輸送高科技產品與物資來看,雙方夥伴關係好像真的無限制。
俄烏戰爭前,俄羅斯國內所使用的精密機床,大多來自美國、歐洲與富裕的亞洲國家。精密機床是製造軍武的必需品,自然而然成了美國制裁的目標,當西方盟友的機床進不來,俄羅斯就轉向中國。俄羅斯2022年中國機床進口,較前一年成長了120%,來到3億6,200萬美元,2023年又較上年增加了170%。中國機床2021年佔總進口量30%,2023年成長到了88%。 烏克蘭戰爭後,美國與其盟友對軍民兩用(Dual-use)物資,開始嚴加管制,畢竟物資如果流入俄羅斯,很有可能會被投入俄烏戰爭。美國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(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)表示,在2023年習近平訪俄以後,中國對俄軍民兩用物資出口有顯著成長。
根據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數據,俄羅斯電機零件與晶片來源的大宗是中國。經濟學人統計,俄羅斯從中國進口的半導體總值,從2021年的1億5,700萬美元,提高到2023年的2億3,000萬美元。從中國進口製造電腦晶片的設備,更從2021年的350萬美元,提升到2023年的1億8,000萬美元。製造戰車必須的球承軸(ball bearings),相對2021年也躍升了170% 。
中國對吉爾吉斯(Kyrgyzstan)出口球承軸的量,也突然暴增1,800%,除非吉爾吉斯突然有迫切需求,這一些球承軸應該都是要轉運入俄羅斯。其他不在軍民兩用物資清單上的產品,因為可以運用在戰場上,所以對俄出口也大增。挖土機可以用來挖戰壕,所以2023年銷量相比2021年成長4倍。大型卡車可以用來運輸軍需品,銷量因此成長七倍。
中國對俄羅斯的支援看似無遠弗屆,但其實還是有所不能。美國軍民兩用物資控管力道加強,於5月1日對300個外國實體祭出制裁,其中有20間中國公司。現階段無法確定這些中國公司是否於中國政府指使下,與俄貿易,但是他們對俄輸出軍民兩用物資,讓美國制裁開始找上門。中國政府向美國表達嚴正抗議,解釋這一些都是正常貿易行為,還指責美國對烏克蘭輸出武器,讓俄烏戰爭情勢更加惡化。
讓中國開始忌憚的,是2023年12月拜登授權美國財政部,對與對俄貿易沾上關係的外國銀行,提出制裁。中國國營銀行變得更加謹慎,開始暫緩或終止任何有關俄國實體的交易。中俄貿易在2023年達到高點,貿易總額高達2,400億美金,中國對俄出口較2022年暴增47%,來到1,110億美金。但可能受銀行制裁疑慮影響,中國對俄貿易從3月開始不如往年,3月較去年下滑16%,4月較去年下滑14%。
中國外交上也較務實,例如當普丁嚷嚷要動用核武,中國向俄施壓,勸盟友不要使用原子武器。中國對於俄國入侵烏克蘭當下,態度保持冷淡,沒有承認克里米亞半島(Crimea)與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地區(Donbas)等烏克蘭被侵佔領土,為俄羅斯國土的一部分。中國甚至有可能不想要俄羅斯取得全面勝利,這結果一方面顯示中國無力約束俄羅斯,另一方面暗示著中國對自由國際秩序的威脅。歐洲國家也許會因為,中國支持俄羅斯侵略行徑,將中國視為間接威脅。俄羅斯入侵烏克蘭,還把國際社會的注意力導向台灣,讓這個習近平想要侵略的島國,獲得更多的軍事物資,增加了跨台灣海峽入侵的難度。
縱使俄羅斯這盟友的行為不盡如中方之意,中國還是希望維繫普丁政權,畢竟與俄關係還是利多於弊。普丁保有大位,中國共產黨比較安心,假使莫斯科有一個親美國自由派總統,難保相關的思想不會傳入中國。中俄軍事上也時常有聯繫,雙方聯合軍事演習更頻繁,場域也更廣,但聯合作戰的能力有待商榷。
美國情報機構發布的2024年「年度威脅評估」(Annual Threat Assessment)指出,軍演對雙方聯合行動的能力只有略微改善。聯合軍演象徵性的意義,大於實質作戰效益。但俄羅斯在美中開戰之際,的確有實際幫助。俄國可以從陸路突破美國對中國的海上能源封鎖,提供中國原油與天然氣等石化產品。如果中國在價格上願意妥協,正在籌劃的西伯利亞力量二號(Power-of-Siberia 2)管線,將能帶給中國更多的天然氣。中俄交好,也能確保兩國綿延4,300公里的邊境,相安無事,以免與美交惡時腹背受敵。中俄雙方不是因一時之便而結盟,他們都是為了長遠打算,才走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