義大利媒體頁報(Il Foglio),是一個自由市場導向的自由派報社。身為頁報旗下記者,卡彭(Luciano Capone)從來不吝於批評,他所謂的政府保護主義衝動與國家主義政策。只不過當卡彭在近期社論上寫道,義大利企業暨製造部長烏索(Adolfo Urso)的綽號應該是 Urss,也就是義大利文的前蘇聯簡稱,卡彭遭逢了法律問題,很多批評家都稱,這一種類型的法律問題在義大利極右翼總理梅洛尼(Giorgia Meloni)下太過於常見。
新聞業現況
據金融時報報導,在烏索控告卡彭毀謗並且要求25萬歐元賠償金以後,卡彭將面對漫長且昂貴的訴訟。卡彭告訴金融時報,這一個情況既荒謬又有點不真實,烏索指控自己貶低政府的正當性,然後轉身為自己索取錢財。烏索感到被冒犯的地方還有他的訴訟,反應了梅洛尼政府與新聞界困難重重的關係,這一種對峙的情勢,也促使歐盟控訴義大利政府,以官司訴訟來打壓媒體的批評。
在無國界記者組織(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)今年彙整出的新聞自由指數中,義大利的排名掉了5名,到了180個國家中的46名。記者、新聞自由監察組織與律師,都稱梅洛尼的極右翼聯盟成員禁不起批評,只要報導沒有正面便動輒以訴訟處置。政府還對刑事訴訟相關報導,做出了不少限制。在羅馬的媒體律師皮德羅(Andrea Di Pietro)表示,律師業當然可以形容這一任政府,有更高壓的態度,也更不喜歡資訊自由,律師們對這一轉變感同身受,政府內的高官現在更不能接受政治上的批評。
歐盟執委會負責資訊政策的副主席喬霍瓦(Věra Jourová),上個月批評梅洛尼政府以增加法律訴訟的使用,來恫嚇記者報導的職責,此外還有試圖以政治影響義大利國營電視台 RAI。梅洛尼反擊喬霍瓦,稱歐盟執委會支持的「似是而非又笨拙」攻擊,來自於「散播不實訊息與迷惑大眾專家」,梅洛尼順道指控多家義大利報社,試圖操縱歐盟。梅洛尼告訴記者,她不認為在義大利只要有記者證,便可以自由地毀謗其他人。
法理問題
梅洛尼的極右派義大利兄弟黨(Brothers of Italy)參議員馬蘭(Lucio Malan),稱總理因批評在法院內尋求法律救濟,是有歷史先河的。他表示,之前有許多總理都在法院內告過人,他理解大眾可能不喜歡這種行為,但現在政府行為不過是依循先例。
在獨裁者墨索里尼(Benito Mussolini)垮台以後,義大利二戰以後的憲法保障人們以言論、著述或其他手寫溝通方式,表達言論自由的權利。只是義大利的法律,一直保留法西斯時期的刑事毀謗罪,讓毀謗他人信譽者,可能因此吃上數年牢飯還要付罰金。不同於其他國家如英國的毀謗罪,這一些違法行徑包含侮辱他人,或者是對他人作出了特定的主張。位在羅馬的觀察機構資訊供氧(Oxygen for Information)估計,每年至少有6,000件毀謗官司,其中不到10%最後會定罪。
卡彭幾年前有遭民粹政黨五星運動(5-Star Movement)的議員控告,之後案件遭法院駁回。卡彭表示,目前司法體系內有鼓勵機制的問題,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記者提告,不損政治人物的一分一毫,對於遭指控的人損耗卻不小,而且義大利司法體系運作又緩慢,法院將災禍懸掛在記者頭上後,讓它在那裡懸掛4至5年才有結果。
政府提告
當梅洛尼身為反對黨時,她時常指控批評人士羞辱她,將他們告到法院上,很多那時期的訴訟在她擔任總理後還不願撤回,近期創造了不少高調判決。從新法西斯主義青年運動發跡的梅洛尼,在2022年贏得總理大位後,讓義大利歐洲與其他地區的盟友們感到不安。只不過她透過與美國和歐盟加強關係,緩和了對她政治傾向的不安,只是她侵蝕媒體自由的疑慮仍揮之不去。
在梅洛尼就任總理後數週,義大利知名調查記者和作家薩維亞諾(Roberto Saviano),2020年開始的毀謗訴訟敗訴,被判有罪而且被命令支付梅洛尼1,000歐元。薩維亞諾當時因梅洛尼與極右翼盟友薩爾維尼(Matteo Salvini),對移民嚴苛的態度稱她們是「混帳」,遭梅洛尼憤而提告。一個記者因2021年在社群媒體上,嘲笑梅洛尼的身高,被判需繳交5,000歐元的罰金。一位82歲的歷史教授,因稱梅洛尼骨子裡是「新納粹」,在10月時得上法院受審。
皮得羅表示,義大利法官通常不喜歡有攻擊性的語言,就算被攻擊的對象是一個遭定罪的罪犯。在2020年,一位義大利記者因稱一位去世的西西里黑手黨殺手「人渣」,遭判600歐元罰金還需負擔所有法律費用。他解釋,義大利的法理沒有正當化辱罵的自由,有時候毀謗不是說了什麼,而是選擇怎麼說。
梅洛尼內閣成員,也試圖以法律途徑對付批評家。義大利國防部長克羅塞托(Guido Crosetto),就曾因遭指控過去國防相關產業工作,讓他現在工作會產生利益衝突,而對報導的報社威脅法律訴訟。克羅塞托並沒有真的將報社告上法院,只是報社下的3名記者,目前因疑似收到與刊登克羅塞托稅務報表在內的機密文件,遭到政府刑事偵辦。如果記者被判有罪,最多會面臨5年刑期。
梅洛尼夫婿兼農業部長羅洛布里吉達(Francesco Lollobrigida),對在羅馬的一位哲學教授提告,只因這一位哲學教授稱羅洛布里吉達,義大利人會被移民取代的種族置換理論,很像一位新希特勒主義首長會說的話,但羅洛布里吉達的訴訟遭法院撤除。卡彭稱烏索的毀謗案件,比較像個麻煩而不是威脅,不過他也是因此字句斟酌。他解釋,這對他新聞寫作構成壓力,只要提及企業暨製造部,自己必須審思該如何討論他們,要用哪一些詞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