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烏克蘭前線，決定生死的早已不再是傳統火砲或戰車，而是密布空中的無人機。從偵察（surveillance）、攻擊（bomber）到攔截（interceptor），這場戰爭正快速演變為史上最密集的無人機科技對決。路透社獨家深度調查發現，透過 1.5 架無人機實時監控的「殺戮地帶」、年產數百萬架的軍工競賽，這場無聲卻致命的消耗戰，正讓烏克蘭以不對稱戰術拖住俄軍攻勢。

「無人機、無人機、還是無人機...整片戰場都被它們主宰，數量多到令人窒息。」

一名疲憊的烏克蘭排級指揮官在醫療後送途中，如此描述這場現代戰爭的樣貌。

從自殺式（kamikaze）、偵察型到轟炸型，甚至專殺無人機的「攔截者」——這些成本低廉卻致命的飛行器，正以驚人數量主宰烏克蘭戰場。根據 12 名烏克蘭指揮官、官員與軍工製造商說法，它們正是基輔當局認為能抵禦俄軍今年、甚至更久攻勢的關鍵因素。

烏軍士兵將接觸線兩側約 10 公里的空域稱為「殺戮地帶」（kill zone）。在這片區域，雙方部署的遙控無人機（UAV）能迅速識別並摧毀目標。兩名受訪烏軍指揮官指出，這場戰爭已演變成史上最密集的無人機消耗戰，逐漸削弱俄軍在兵力、火砲與戰車的傳統優勢。

「敵軍能完全掌握你的動態，」OCHI 系統創辦人 Oleksandr Dmitriev 警告，該系統整合 1.5 萬架烏軍無人機即時畫面：「無論是徒步或裝甲車，都無處可藏。」

俄軍戰術轉變：輕裝滲透＋無人機獵殺

烏軍指揮官指出，俄軍轉為 5 至 6 人「輕裝滲透小組」（徒步／摩托車／沙灘車），先誘使烏軍開火暴露位置，再以無人機精準獵殺。 俄羅斯國防部未回應本報導置評請求。

儘管如此，俄軍仍保持戰略主動，在烏東與北部緩慢推進。軍事分析家指出，俄羅斯在戰爭初期落後後，現已趕上無人機技術，並與烏克蘭同樣達到年產數百萬架的規模。

歐洲軍援首超美國烏克蘭軍工產能翻倍

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（Volodymyr Zelenskiy）的軍工顧問卡梅辛（Oleksandr Kamyshin）表示，若美國停止軍援，烏克蘭仍能「堅持數月」。「若在 2023 或 2024 年，我們可能只剩幾天或幾週的餘裕，但現在不同。」

據德國基爾世界經濟研究所（Kiel Institute）最新數據，歐洲對烏軍援總額已達 720 億歐元，自 2022 年 6 月以來首度超越美國（650 億歐元）。 澤倫斯基 17 日更宣佈，烏克蘭國內軍工產能已供應 40% 武器裝備（含無人機），目標半年內提升至 50%。

遠程無人機：烏克蘭的「不對稱戰術」

烏克蘭前無人機部隊司令蘇哈列夫斯基（Vadym Sukharevskyi）指出，烏軍今年計劃量產 3 萬架遠程攻擊型無人機（long-range strike drone），單價僅 5 萬至 30 萬美元，成本為同等射程飛彈的十分之一。「這正是我們缺乏飛彈時的不對稱答案（asymmetrical answer）。」

然而，波蘭軍事分析師穆茲卡（Konrad Muzyka）警告，要達到一枚砲彈的破壞力，需出動數十架無人機。它們是戰術補充，而非傳統火砲的替代品。

前線實況：無人機成頭號殺手

呼號「原子」的 35 歲烏軍排長伊凡（Ivan）指著天空苦笑：「現在最怕的不是砲彈，而是頭頂隨時俯衝的無人機。」34 歲醫護官科祖姆（Olga Kozum）低頭包紮傷口：「80% 傷患都是它們（無人機）造成的。」

根據路透社取得的烏軍內部數據，2024 年對俄軍打擊中，69% 由無人機執行，火砲僅占 18%。這場無人機軍備競賽更催生「光纖導引無人機」（fibre-optic drone）與「無人機獵殺者」（drone interceptor）等新科技，持續改寫戰場規則。